麗玟和景嵐交往的第一週平靜的過去了。總算是從硬撐著眼皮打報告的折磨中學到了教訓,麗玟打死也不敢再在非假日時間晚歸。一直到週五,她都堅守著九點半回家的原則。

 

另一方面,景嵐也因為景茗不負責任的不告而別而工作量倍增,所以晚上送完麗玟自己回家,常常還得抱著第二天會議的資料看到睡著。

 

兩人都在和意志力奮戰 不見面時必需想盡辦法去除雜念,專心讀書/工作,見面時必需想辦法見好就收,否則他們往往是不吻則已,一吻則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麗玟自從看了車床族被偷拍的新聞,就丟光了在車內恩愛的念頭,但碰到慾火熊熊燃燒時,雙方都是苦不堪言。


「你…你不要摸那裡啦!」麗玟邊喘著換氣邊試著他把黏在自己胸脯上的手拉開。

「那當然是可以,」景嵐無奈地收回手,「如果妳可以把妳的腿移開的話…」

各自回座整好衣衫後,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

「明天一整天我都…」景嵐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有事。不過,禮拜天有空,妳呢?」

「我禮拜天…」麗玟臉垮了下來,「不行,因為我舅舅一家要上台北來,我跟我爸媽得招待。」

「這不太妙,」景嵐苦笑一聲,「我下禮拜一是一早的飛機。」

「而且一去就要一個禮拜?」

看麗玟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景嵐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做「離情依依」。身處在兩人正式交往才剛開始的熱戀期間,他天殺的實在不想走啊!想到今晚一別,就有一個多星期不能相見,又將她抱個滿懷。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麗玟被母親的聲音驚了一跳,「玟玟回來啦?」

麗玟的母親莫若薇走過來,仔細端詳她一會兒,然後邊替她整著皺亂的衣領,順著她蓬亂的髮絲邊說,「談戀愛是很好,妳也到這個年紀了,但是不要忘了功課啊?」

 

母親的眼睛是雪亮的。麗玟不明說,她也看得出徵兆。女兒還不想說,她也尊重,並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不會做出讓她擔心的舉動。

像是被猛潑了一杯冰水,麗玟顫道,「我知道。」

莫若薇淺淺的笑了,又輕輕的說,「妳畢業想出國不是嗎?那樣的話,功課要顧好啊…有好成績,才能申請上好學校。」

麗玟僵硬地回答,「我知道,媽咪,我知道。」

別過母親,慣例地去父親書房道過晚安,走回自己房裡。站在門口,燈一打開,立身鏡裡映出自己雪白的臉孔上,經歷過激吻的唇那可怕的豔紅。看著即使經過母親整理依舊凌亂的衣著,一股莫名的羞辱襲來,讓她倚著門口軟軟坐倒。

鏡子裡的她是陌生的,帶著一種複雜的、混合著渴望與悔恨的表情。她惶恐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了。少女與成人時期的分界點,並不是在初夜、初吻、或第一次心動的時刻,而是在她憑著一絲的理智要避免自己溺於愛戀的海洋之中,卻又不想再回到乾燥但清醒的陸地上之時。

讓她更害怕的是情慾力量之大。有那麼幾次,她會想著:景嵐喜歡她,究竟是因為肉體上的吸引力 她很清楚自己就算不是傾城傾國,好歹也有中上之姿 - 還是真的是喜歡「她」。

 

但這個「她」又是什麼呢?靈魂嗎?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靈魂是什麼玩意兒,又是誰曾諷刺的唱道「誰說愛人就該愛他的靈魂,否則聽起來讓人覺得不誠懇」?

而她自己呢?她敢說她喜歡景嵐的理由就有多冠冕堂皇嗎?她起初被吸引,難道不是因為鼓起勇氣初嘗禁果後,忘不了那銷魂體驗,又難道不是因為景嵐已經出了社會,有大學生所沒有的洗鍊和穩重? 

 

若說是晚個五年相見,她畢業入社會,他在她眼中還會是如此刻這般璀璨如星,她在他眼中又還會是如此刻這般潔白如玉嗎?


愛要多正直,才算得上貨真價實?


而愛呀,愛又那麼濃烈,使生活的其他都顯得無味。若不是母親提醒,她幾乎忘了自己從國中時就開始有的夢想:要到國外去見見世面,讀書深造,成為一等一的心理學專家。

 

現在這個夢想聽起來如此遙遠,又如此不著邊際。她記不得幻想著自己在未知的異國學院裡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討論學問時的興奮,也記不得小時候苦背英文單字時的毅力。

 

和情人的觸碰太過真實,麻木了對其他事物的知覺。


而在麗玟為情所擾的同時,另一廂,婉琳也因為整理衣櫃時不經意看見景茗送她的馬鞍包,而若有所思。

瞪著包包看了十分鐘,想起了許多和景茗渡過的時光。越想越煩,最後她拿出手機拍下包包,決定上網拍把它賣掉。本來是想要諷刺的弄個一元起標,最後還是忍不下心,設原價的一半為底價。


門口傳來喧鬧聲,讓她原先平復些的心情又惡劣起來。這一星期來,母親除了白天仍是乖乖去上班,一整天都和那個十年不見的父親膩在一起。

 

她去問母親父親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麼,母親都搖頭擺手說「哎,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何必問呢?」

 

她想要親自去跟父親談,母親隨時守在他身邊,一看她來就叫她去倒茶弄食,唯恐她話說得尖銳了,父親又甩手就走人。


「琳琳?琳琳?」母親在門口高喊著。

婉琳沒有回聲。她房間向來是反鎖的,燈也沒開著。

 

母親在門口敲了幾聲,見沒回應,便和丈夫說,「不知道去哪裡玩了,還沒回來。我去煮晚餐吧,煮了她還沒回來也不用等,反正她自己會解決。」


客廳傳來電視打開的聲音。廚房裡,抽油煙機的聲音隆隆作響。過了一會兒,又聽見母親匆匆走進客廳說,「哎呦!我忘了醬油沒了!現在去買,你幫我顧一下火,五分鐘後我還沒回來就去幫我轉小好不?」

父親胡亂應了一聲,母親便出門去了。聽見樓下傳出母親發動小五十的聲音,等聲音去遠了,她才走進客廳。

「咦,妳在啊?剛妳媽敲門怎沒聽見?」父親有些詫異。

「我剛在睡。」婉琳拿起桌上的搖控器,把電視聲音轉小些,「我有事要問你。」

父親點點頭,「也該談。回來後都妳媽在跟我講。」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回來?」

父親嘆口氣,「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啦,但…就是,都十年過去了,就…想要看妳們好不好,這樣…其實我也沒想到妳們還住在這裡,反正想就是要回來看看,誰想到真的就看到妳們…」

「哦,」婉琳冷冷應了一聲,「所以你本來沒想到會還有家可回囉?」

「話不是這樣講啦,」父親搔搔頭,「但我當年走得不光采,現在回來也不是兩手捧著金銀財寶給妳們兩個過好日子。」

「我才正想問你這些年是靠什麼過活的,哪來的錢?」

「嗯,」父親有些不自然的頓了一下,「做過很多事啦,但後來是在新竹那邊跟一個朋友投資餐廳,本來是說會賺夠錢,還可以開連鎖這樣,結果誰想到後來開不到兩三個月就倒了。」

「所以你現在身無分文?」婉琳冷笑一聲,「該不會還負債累累吧?」

「債是沒有…沒多少啦,」父親忙答道,「那個很快就搞定的,只要我現在找到一個好工作的話。」

「哦?那工作有在找嗎?」

「有啦,台北這邊幾個認識的朋友我有在聯絡,過幾天就會有消息了。」父親這時才發覺自己竟被女兒壓倒,清了清喉,試著擺出一點架勢來,「妳也別為我操心啦,妳現在當學生專心念書就好。我聽妳媽講才知道,哎呦喂,妳比我們兩個都會讀書咧!想妳媽高職畢業,當年妳出生,我還想說妳也去念個高職,了不起出來嫁個公務員就好…」

「…」婉琳沒有理會他半自言自語的話,「當年那個女的呢?」

「就跑啦,我不是一開始就說了?」

「在一起多久? 你們兩個一起『跑』了之後,在一起多久?」

「一年,不,沒那麼久,六、七個月。」父親皺起臉,「拜託別在妳媽面前提啦,齁,一講我耳朵就被轟炸好久。妳爸我一輩子就做過這麼一件天大的蠢事,越想越汗顏。」

「汗顏?」婉琳的聲音有如冰塊,「你一句話沒說,把家裡錢拿了大半就走,要不是舅媽說在車站看到你跟一個女的上車,媽還以為你出車禍,警察局消防隊醫院她電話都打遍了。最後才知道你是捲款逃跑!然後她知道你跟人跑了以後,你知道她說什麼嗎?你知道嗎?!」

她最後一個重音凝結在兩人之間的半空中。父親看她怒視著自己,緩緩說,「我不知…」

「她說我是『孽種』,不該生下來的!!」婉琳哭罵道,「如果沒有我,她就不必十八歲就當媽媽,朋友還在玩的時候,她就得上菜市場買菜!又如果不是我三天兩頭進醫院,那個女人就不會勾搭上你,把你拐跑!」

她指著他,「為什麼你的錯要我來承擔?!是誰讓她懷孕的?是誰在她快要付不出醫藥費的時候,跟另一個女人上床的?是你啊!是你造成這一切!那你跑了倒乾淨,留下她哭我、罵我、打我,那我又能跑去哪裡?

你知道你走了之後,媽過得多辛苦嗎?你知道她丟了多少工作,都是因為每次學校又打給她,說我又送急診,她就必須走開去醫院接我嗎?你知道她帶我看了多少醫生,中醫西醫都看,吃了多少藥,才讓我活到今天嗎?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還有臉回來?!你以為你可以就這樣走進來,坐下來,然後我就要喊你一聲爸,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跟我說你很『汗顏』就可以帶過?對不起,我的心胸還沒有那麼寬大。我不會原諒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她衝出家門,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梯,在公寓門口正好碰上了回來的母親。母親見她含淚啣恨的從自己身旁奔過,心知不妙,叫道,「琳琳!琳琳!沈婉琳,妳給我回來!」

但婉琳自然不會聽話。她跑著,跑著,不理會路人拋來的眼光(但他們在看見她因哭泣而扭曲的臉後又很快轉頭,裝作沒看見),也不理會身後的斷斷續續的不明叫喊,直到有人猛力扳住了她的肩膀,她才因為無法動彈而止步。

「妳在幹什麼啊?」手緊緊栓住她的肩頭的人問道。

 

「放手啦!」婉琳尖叫道。

維翰穩穩抓著她,「妳先說妳為什麼在大馬路上狂奔,我再放。」

「要你管!」

維翰上下打量她凌亂的模樣,有些難以啟齒,「妳…該不會是被色狼騷擾了吧? 我可以陪妳去報警哦。」

婉琳看維翰一臉關切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態度軟化下來,淡答道,「沒有啦,我跟家裡吵翻了,就跑出來。」說話仍帶著哭音。

「哦。」聞言,維翰鬆開手,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見婉琳也沒作聲,才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妳現在怎麼辦?」

「我哪知道!」婉琳怒喊道。

又是一陣沉默。最後,婉琳似乎聽見維翰輕輕嘆了一口氣,「妳可以在我家待一晚。」

「…」婉琳不太有把握的看著他,「你爸媽不會說嗎?」

「他們不在。我的床讓妳睡,我睡客廳沙發。」

「為什麼我要睡你的床?」婉琳直覺的反問。

「喂,我的床很乾淨的! 只是我爸媽不喜歡外人進他們的房間。」維翰沒好氣的,「不然你要睡客廳沙發還是要睡地板,都隨便妳啦!」

跟著維翰進入他家中,瞥見客廳電視螢幕上被暫停的生死格鬥3,心情再不好,她還是不改愛吐曹他的性格,譏道,「交了女朋友還有時間打電動啊?蜜月期過了?」

豈料維翰竟悶悶地答道,「分啦。」

「啥?這麼快?你們交往才多久?」

維翰沒有立刻作答,卻是走進自己房間,把床頭櫃上歪斜排列的漫畫擺整齊,抖了抖被子,收拾好書桌上夾雜著塗鴉和微積分算式的計算紙和參考書。

 

環顧房內四周,思索半晌,似乎確定了房內沒有任何不妥,方轉過頭來對站在門口的婉琳說,「這樣妳滿意嗎,大小姐?」

這下反而讓婉琳難堪起來,「你讓我感覺像澳客。」

「澳客、大小姐 - 都一樣啦!」維翰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說,「那現在妳想做什麼?妳要談家裡的事的話,我可以聽,或者妳也可以跟我一起打生死格鬥。」

「其實…」婉琳吞了吞口水,「我肚子餓了。」

她默默地看維翰把冰箱裡的剩菜拿出來微波。說是剩菜,卻一點也不馬虎,有涼拌蘆筍、排骨湯、三杯雞、和清蒸鱈魚。

 

他甚至還堅持要把剩飯拿來作蛋炒飯,「冰過的飯微波了也不好吃啊!」邊這麼說著,邊在鍋裡倒油和蛋。

食物的香氣在抽油煙機的轟隆聲籠罩的廚房裡漾開。她想起在門口撞見買醬油回來的母親,不由得擔心起來:

 

家裡現在不知道怎樣了?晚餐還是照常開伙嗎?他們是邊咀嚼著米飯邊大聲斥責她的衝動,還是空著肚子對坐,啃噬對過去的罪惡?

而眼前的維翰,正專心一致的翻炒鍋內的飯粒。他是如此的專注,以致於婉琳不忍心去指出他鍋鏟用得太猛,飯粒都撒出鍋了。但僅管粗手粗腳,等她嚐了一口炒飯,還是不禁讚嘆,「還炒得不錯嘛。」

「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會做的話,我早就餓死了。」維翰很不以為然的說。

婉琳淡淡的笑了一聲,「告訴我,為什麼像你這樣的居家好男人會分手?」

「因為種種跡象顯示,她還有跟其他男的搞曖昧。」維翰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雖然很高興脫團,但我還沒沒種到甘當備胎。」

「哦…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你是那種細心到會發現女生腳踏多條船的人,」婉琳誠實以告,「我一直以為你要是哪天交了女友,一定是那種被劈到昏天暗地都還矇在鼓裡的人。」

「粗神經的人是妳吧…」維翰小小聲的說。

「什麼?」

「沒有。換妳啦,妳又是怎樣? 離家出走哦?」

「就一時衝動跑出來啊,因為跟我爸吵起來。」

「妳爸?」維翰一臉疑惑,「妳什麼時候有爸爸了?」

「是啊,」婉琳冷笑,「就是沒有,現在卻有了,才會待不下去。」

維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然後驚叫,「靠!不會吧?都多久啦?十年有了吧? 現在才突然冒出來哦?」

「是啊,他還以為當年這樣一聲不說就走,現在說句『對不起』就了事了。」

「嗯?」維翰頓了一下,「所以他有懺悔,很好啊。」

婉琳薄怒,「你幹嘛幫他說話?!你明知道我 -」

「我知道他讓妳和妳媽痛苦,可是,」維翰打斷她,「現在至少你們一家又團圓了啊。」

「我跟他團圓什麼?!」婉琳倏地站起來,拍桌厲聲道,「我…我恨死他了!」一想到過去,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她就這樣,無處可去的,站在擺滿了飯菜的桌旁抽噎著,視線因為淚水而模糊一片,直到隱隱約約的,她聽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維翰走了過來,伸出雙臂,將她輕輕抱住。她苦撐許久的防衛至此終於完全崩潰,依在他的懷裡,她放肆地大哭起來。

那絕不是個感人的景象,因為她的哭嚎聲是那樣淒厲、那樣慘絕,彷彿要一次釋放所有的哀傷。

 

她哭沒有人懂她對父親的不諒解,哭沒有人記得她曾經未此挨過多少疼、多少罵;

 

她哭沒有人知道她對Ricky越壓抑越躁動的情感,哭自己愛上不能愛的人。


她哭了多久,維翰就輕拍著她的背,擁了她多久。終於,她哭到麻木,淚腺也疲乏了。哀啼漸漸轉為斷續的哽咽,最後歸於寂靜。


她低垂著頭,站得僵直,慢慢意識到方才的失態和現下的尷尬。但維翰似乎沒有打破沉默的意圖,只不過停止了拍撫她的背的動作。

過了很久很久,兩人依舊維持同樣的姿勢。婉琳終於忍不住,嘗試破除窘境,「還有…我跟Ricky也吹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維翰笑了起來。她惱了,抗議道,「喂!我不覺得這好笑!」

但維翰卻收緊雙臂,將她抱了個緊實。這樣親暱的舉動嚇了她一大跳,不知道該推開他還是回應他(!?)才好。

她聽見維翰猶帶笑意的說,「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妳。」

她先是石化了十秒才聽懂他說了什麼,但接下來就全身冒出冷汗。

現、現在什麼情況啊 - ?!

而在她發愣之際,維翰竟然開始摸她的頭髮。

「你…你在幹嘛?」她只能吐出這句話。

「幫妳整理頭髮啊。」他一副理所當然。

「那…你剛才說了什麼?」

「嗯?」維翰心情看起來很好,「告白啊,聽不出來嗎?」

「你你你…你為什麼要告白?」

「難不成我要在妳平常氣勢凌人,一副惹我找死的時候告白嗎?」維翰說道,「老實說,說出來我心情好多了。」

婉琳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佯裝生氣道,「你以為現在講我就不會生氣嗎?! 你現在這樣講…是要我怎麼辦啦!」

維翰鬆開懷抱,退後一步,正視她哭花了的臉說,「我只是要告訴妳,還是會有人在乎妳的。至少我就是。」

婉琳覺得她又要哭了,「你這樣是趁人之危你知道嗎…」

她知道她現在是脆弱的,她也知道,瀕臨溺水的她現在會禁不住想要抓住任何一塊飄來的浮木。

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勇氣去愛。

但是維翰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妳要把我當救生圈也無所謂哦,反正,我也是剛分手的失意人。」

他再度趨近,「我們都沒有什麼好輸的,不是嗎?」然後俯身吻上她的唇。

婉琳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事實上,她接受了維翰的論點:她的確沒有什麼好輸的。

他們相擁相吻,直到婉琳說,「還是把飯吃完吧。」

他們重新坐下,吃完晚餐,收拾了碗盤。然後維翰先讓婉琳去洗澡,讓她換上他努力挖出來的,多年前就離家自己獨居的姐姐的衣服。等他自己也洗過,兩人便坐在客廳沙發上,斷斷續續地聊了許多事。

婉琳這才發現,維翰並非如她想像中幼稚,只不過從前她跟他拌嘴慣了,看見他總要挑起戰火,所以他要正經也無從正經起。

聊到過了半夜,維翰趕她去房間睡覺,她卻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我不想一個人睡。」

這下換維翰面紅耳赤,「這樣不好吧?」

「我什麼都不會做啦,拜託!」

維翰有點哭笑不得:這句話不是應該他來說才對嗎?

他看見婉琳鑽進他的被窩,心怦怦跳了起來。但是婉琳卻只是抓住他的手,說了聲「謝謝」,便沉沉睡去。

這一夜,她享受到許久未有的安眠,而維翰則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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