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 Queen Theory

惜音本來以為，開啟那扇門，她就會發現逃離牢籠的方法。

但沒有。她還是在牢籠裡，且更因為罪惡而不敢掙扎。


立荃在她身上投注這麼多的愛，她憑什麼欲求不滿？


回台北一個禮拜後的週六，領了薪水，她想要去補充一下快用完的保養品，順便看看能不能買到新的涼鞋。惜音對鞋子的款式還有材質非常挑剔，所以要找到喜歡的鞋子很難。

立荃一聽，二話不說就坐上機車，載她去東區。先吃了拉麵後，開始一間間店的逛。

「啊，我蜜粉要沒了，」快一路逛到東區盡頭的國父紀念館時，惜音叫道，「我想去買香緹卡的用看看。」

認份的當置衣架兼提袋員的立荃點點頭，「那去信義新天地囉？」

就這樣，為了一盒蜜粉餅，又載她到信義區去。


惜音也曾問過立荃，「這樣逛街你不會很無聊嗎？」

立荃的回答是，「我喜歡看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沒關係啊。」

她聽了，心中一陣暖和。

張宇不是有首歌開頭就唱「跟著我開始複頌愛情條約一　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如飴　當她的司機　當她的快遞　另外還當她的提款機」？

立荃幾乎完全符合這個完美情人的條約定義。

他心甘情願跟她去看一千雙鞋子，最後還是沒有買下半隻。有幾次，她上課的教材忘了，比較晚上班的他還會專程送到學校去。而雖然她買衣服鞋子的錢是從自己的荷包掏，立荃經常會送她禮物　－　像是她現在掛著的玉佩。


他體貼溫柔、忠貞專情，凡事會想著和她的將來。

「看這個，」立荃把她叫到百貨公司的珠寶區，指著晶光閃閃的各式鑽戒，「妳比較想要戴哪個？」

她有些難堪的看著一臉「肥羊上門了」的櫃員，「我們只是看看而已…」

櫃員指著那一櫃裡其中一只說，「這款很多準夫婦都喜歡！」然後又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其他款式。

「讓她自己選，」立荃打斷櫃員，「她很有鑑賞的眼光的。」

「我們改天再看啦…」她悄悄拉著立荃，藉口道，「我討厭這個櫃姐。」

「好。」立荃向櫃姐有禮的道謝後，跟她一起離開。


「我們什麼時候要跟妳爸媽講？」離開珠寶櫃，立荃問她。

「講什麼？」

立荃一臉歡欣，「結婚的事。」

「……」惜音低低說道，「我覺得我們現在還太早了。」

「為什麼？」立荃有些失望的問。

「我們還沒存夠錢…現在房子那麼貴，我媽又想要我結婚後買房子。」

「唔，」立荃倒是有點被說服了，「那我們可以先結婚幾年，等存夠後再買，妳媽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我不知道…」惜音混亂的說，「而且、而且，我真的覺得沒有必要這麼早結婚啦…我同屆的只有曉柔已經結婚了，而且她是超級特例。」

「那是因為妳那群同學，除了曉柔，大部份都不怎麼樣，當然沒人要急著領回家。」

「你！」惜音驚道，「你怎麼這樣說！」

「我只是說實話啊，」立荃滿不在乎的說，「妳那個A同學跟B同學每次來找妳聊天，我聽你們講話，都覺得她們很智障，而且國文需要重修。」

「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的同學！」惜音氣道。

立荃振振有詞，「叫正常人智障才是侮辱，叫智障智障就不算侮辱。」

惜音氣得偏過頭去，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的搭著電扶梯。終於立荃出聲了，「這有什麼好氣的？」

「……」

立荃嘆口氣，「好啦好啦，我不講可以了吧？」從身後摟住她的腰，「寶貝不要氣了，晚上我們去看電影，要不要？」

「…去哪裡看？」惜音悶悶的問，「我討厭華納威秀。」

「去西門町看，還可以繼續找妳的鞋子。」

惜音態度軟化了。抬頭看電扶梯出去就是女裝部，說，「看完這層就走。」


到了女裝部，惜音見到幾件中意的衣服，試了起來。原本隨意四處看著的立荃，突然像是發現了珍奇異寶一樣，揮手叫惜音過去。

「要不要穿這個？」他手上晃著一件極短的牛仔短裙。

惜音看了看。剪裁是很好，還用金線繡了很有氣質的鳳凰圖紋，價錢也合理，但是…「太短了。」

「我想看妳穿，」立荃笑道，「妳腿那麼漂亮，要露出來給人看啊。」

惜音很認真的答道，「雖然這裡不是學校，但是被看到我還是會被罵的。我不想給學生做不好的榜樣。所以，不行就是不行。」

她拿學校出來壓人，立荃只能無奈的服了。但很快的，他腦筋又動到另一個主意上，「那不然穿這個。」手裡又揮著一件牛仔裙，只是這次長度很中規中矩。

惜音從那裙上找不出詭異處，不解的說，「可以啊，但為什麼？」

立荃笑得很不懷好意，「換上去後，裡面要不穿內褲。」


然後，跨坐在機車上，從信義區一路到西門町？惜音倒吸一口涼氣。

「外面看不到，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啊。」立荃補充道。

「不要啦。」惜音一想到赤裸的下半身摩擦著車座的感覺，就渾身發抖。

但是立荃還是一如往常的不輕易放棄，利誘、威脅、哄騙、讚美等等，全部技倆都使了出來。而惜音也一如往常的，到最後，撐不住的屈服了。


買下裙子，進廁所換了，出來還得把脫掉的內褲交給立荃當作證明。立荃把內褲塞進口袋，跟她出了百貨公司。

站在機車車廂旁，她吃力的拉著牛仔裙，一坐上椅墊，就可以感覺到敏感部位抵著尚有日照餘溫的椅墊的觸感。

且坐上去後，腿一撐開，本來再長的牛仔裙也因為布料延展性低的關係，一路往上捲到腿根。結果還是跟買了超短裙一樣。

車子一發動，車身就開始震動，成了天然的按摩「座」。

從被迫張開的下身因為震動傳來的輕微搔癢，以及在紅燈前停下來時，即使不去看也感覺得到的其他騎士落在大腿上的視線，讓她好不容易捱到了西門町，顫顫下了車時，在車座上看到一小塊佈著細小霧珠的水漬。

立荃不顧身旁還有其他在停車的人，將她拉到懷裡吻起來，若有似無的碰了她的胸部後，把手伸進裙子，搓揉她柔軟渾圓的臀部。

「有人在看…」惜音抗議道。

「就是要給人家看。」立荃答道，「西門町不會有小學生出沒，所以妳很安全啦。」

「那小學生的父母呢。」惜音輕輕掙脫開來，把他拉進戲院。


週六晚的戲院高朋滿座。好不容易在只有微弱照明的放映廳裡找到座位，坐下來沒多久，立荃就又有動作了。

他兩眼依舊是盯著銀幕，但右手卻往她裙子裡伸去。惜音半路攔截，抓住他的手腕，暗示他停手。

但被抓住的手腕只停了一下，就以蠻力繼續前進，深入她併攏的腿間，劃過先前已經濕熱起來的幽谷，直接插入。

惜音悶哼一聲，兩隻手都抓住他的手腕，側身過去輕道，「不要…旁邊有人…」

回答她的是開始震動的手指。

「啊啊…」惜音皺起眉頭，咬住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並難過的扭了扭身子，希望鄰座的人沒有發現座椅在微微震動。

她改為抓住立荃的手臂，指甲深嵌進臂肉裡。明明是在放著冷氣的放映廳裡，卻流著熱汗。

「不要…」她低喘著求道，「真的會被看到…回去再玩…好不好…」

一直盯著銀幕的立荃還是沒有轉動目光，只是小聲的回答，「我可以停…只要妳不濕，我就停。」

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惜音只能夾緊腿，忍住下半身傳來一波波讓人頭暈目眩的刺激，暗自期望他趕快收手。


她覺得她快要叫出聲來時，隔座的人突然起身。

立荃瞬間把手抽回，身體微微向後靠，讓那人通過惜音和他。


惜音有些絕望的看著那人低矮著身子往洗手間走去，不想知道他去，是因為進來前喝太多水，還是因為進來後，看到鄰座上演的小電影。

惜音有些惱怒的對立荃說，「下不為例，我以後絕對不讓你這樣做了。」

立荃沒有回答，把手指伸到她嘴前，低聲下了指令，「舔乾淨。」

惜音看著那因為銀幕的光而微微閃著潤澤的指尖，嚥了嚥口水，「這個之後，其他都要等到回家。」

「嗯。」立荃答應了條件。

與其因為遲疑而延長時間，不如迅速解決　－　這麼想著，惜音抓住那隻手，將先前插入她的手指含進嘴裡，舌頭裹住指尖，無聲但堅定的吸吮。

她的愛液向來沒什麼味道。清澈、無味、但有種麻庳舌尖的淫蕩。

「好了。」她像是完成了一樣艱鉅任務一樣，果決的將他的手推回去。

立荃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座位上拉了一下褲頭。


回到家，自然是狂風暴雨式的性愛。這次立荃事先就玩得很盡興，所以也沒有再叫她現場編故事。一上了床，就插進她濕潤充分的穴，抽送了很久才宣告陣亡。

做完愛，立荃去上網打b，她到浴室洗澡。


這一天，滿足的食慾、購物慾、還有性慾，應該可以說是很幸福的情侶相聚的一天。

但為什麼她還是不快樂？


扭開水龍頭，讓溫熱的水流過赤裸且沾滿了汗水、淫水、和精液的身體。水洗去了污垢，也洗去她的眼淚。

到底是哪裡不對？

是因為她在閉上眼，感覺立荃挺進的瞬間，腦中浮現的不是立荃的臉嗎？

是因為她在戲院裡，被手指姦淫時，想像那是另一個人的手嗎？

是因為她在看到極短的迷你裙時，幻想自己穿上它，然後用那雙自傲的美腿去勾引一頭野獸，並期盼看到他淡褐色瞳孔裡的淪陷嗎？

「不是這樣！」她無聲的吶喊，指尖掐進手臂，留下一道嫣紅的爪痕。


肉體的痛楚是真實的，肉體的愉悅是真實的。

虛假的是她蓋在心靈上的面具。


她不愛立荃了。


她渾身冰涼站在熱氣蒸騰的浴室裡，意識到答案。


即使他現在還是和初識時一樣溫柔、體貼、專情　－　雖然他是最了解她身體的人　－　儘管他無時無刻想著她，正為編織和她共渡餘生的美夢而與現實奮鬥　－

她就是無法再愛他了。


她不知道，她對他的愛的消失，是不是因為他過多的愛。

是不是因為他那樣無盡的愛，形成了濃密的包圍網，將她的世界罩住。她在其中，一點一滴喪失了新鮮的空氣，終至窒息。

是不是因為他察覺到了她愛情的乾旱，慌忙的想要用更多他的愛來灌溉，卻無力回天。


冰冷的洗完了熱水澡，打開浴室的門，怔怔的看著坐在電腦桌前的情人。

她說不出口。

她一直都說不出口。

她連對自己，都瞞騙了這麼久，到現在才發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無力的走向立荃，「換你洗了。」

「嗯，」立荃漫不經心的轉過頭來，卻在看見她光裸的身軀時，亮起眼神，「哦～胸部好像有大一點點。」

「是嗎？」她壓抑心中激動的酸楚，答道。


她說不出口。


那句說不出的「我不愛你了」，就是她全部的罪過。


---

Je ne suis pas celle/Celine Dion

中譯歌詞：

我不是被燈光照耀的大人物
我不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人
若我到了最後　依舊和從前一樣
那也是為了實現孩童時代的夢想

我想要一個男人　只要一個和我共舞的男人就好
我想要唱歌　想要吟誦
我想要夜晚比白晝更長
在你離開之前　我一直都想要

（副歌）
我不是你所想像的人
我不是你命中註定的對象
聽我說
我不是你眼中所見到的那個人
我不是你形容的那個模樣
你必須相信我
我不是那個女孩

我想要一個可以溫暖我們的火爐
一張可以躺在上面　抱著你的身體入眠的大床
我想要馴服森林裡的鳥兒
和玩耍的孩童們同樂
我想要教導他們喜閱
和他們一起倒在裝著沙丁魚的木箱上
我想要送出溫柔的訊息
和一點愛　給鄰近的領地

（副歌 repe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