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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和惜音順利的在下學期結束前,找到了在花蓮的工作。本來,那間小學是只缺音樂老師的。既然他們不強求一定要在同一間學校上課,且各自都還有去補習班或家教的選項,Ken還是陪著惜音去面試了。當惜音和教務主任及校長面試時,Ken就待在教職員辦公室裡和其他教師聊天。

面試完後過了幾天,學校打來告訴惜音,她被聘用了。而很莫名其妙的是,Ken也跟著一起。

Ken一頭霧水的問她,「妳有跟校長說要他僱我嗎?」

「沒有哇。」惜音也很困惑。

不論如何,有工作總是好事,而且從今以後,就是同事了。

「這樣我終於可以接到小學生的告白了嗎?」Ken天真的期待道。

惜音倒比較擔心他會接到很多單身女教師的告白,不過嘴上還是說,「有誰會白癡到跟呆子告白啊?」

Ken看著她,笑道,「妳啊。」

惜音哼了一聲,「我不記得有做過這種事。」

「是嗎?」Ken眨了眨眼,「那,剛剛在床上妳說的話都是在騙人哦?」

惜音拿起咖啡壺,滿臉笑容的說,「先生,請問你要幾杯咖啡淋在你頭上?」

Ken欣賞著她生氣的姿態,說,「妳真性感。」

「好啦,不玩你,」惜音拿起咖啡杯,「要不要加牛奶?」

「妳真性感。」天然呆的特技之三,就是可以牛頭不對馬嘴。

「…你是跳針王啊!」
 

春去夏來,Ken和惜音離開了台北,搬到花蓮,開始適應新的生活。

因為還是暑假,惜音就去曉柔的「四季」咖啡廳打工,Ken則找到了一個暑期的美語班教課。

「『招財貓』今天不用去上那什麼柔道課吧?」曉柔邊洗著盤子邊問惜音,「禮拜一是我客人最少的時候,我想要叫他來招客。」

惜音聽了,就打手機把剛上完課的Ken叫過來,「帶你的筆電來咖啡廳,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她說。

二十分鐘後,咖啡廳的風鈴響起。戴著金邊眼鏡,穿著短襯衫和牛仔褲的Ken揹著背包走進咖啡廳,「我來啦。」他站在門口報告道。

「嗯。」惜音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一年前他坐過的位子上坐下,替他拿出筆電,開機,拍拍他的頭,「乖,在這裡坐著。」然後回到櫃台後去幫忙曉柔。

看著突然湧進咖啡廳的顧客群,曉柔嘖道,「妳根本是把牠當寵物在養嘛?」

「妳不知道,跟他講話有多令人抓狂,」惜音搖搖頭,「無限跳針技能一旦啟動,簡直比小學生還難應付。」

「有什麼不好,」曉柔咯咯笑道,「在外是老師,在家是小孩,在床上是猛獸,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惜音滿臉通紅,「妳…妳真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接近傍晚時,Ken抬頭說道,「我肚子餓了。」

惜音對曉柔說,「我先走了,妳應該忙得過來吧?」

曉柔說道,「他可以吃店裡的簡餐啊?」

惜音無奈的笑了笑,「肉不夠。」


兩人去吃了晚餐,回到家中。惜音躺在床上,用筆電上網,Ken則在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惜音開口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吃橘子了。你要吃嗎?」

「唔,好啊,不過我要去廚房拿水,妳要我順便拿橘子過來嗎?」

「嗯,幫我切片再拿過來。」

Ken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聲「好」,才去了。


惜音繼續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Ken是廚藝白癡。她從來沒有看過他拿碗筷以外的廚具。她有些擔心這個天才的呆子會把橘子折磨得不成橘子樣,便下了床,往廚房走去,嘴裡猶說道,「我切好就了 -」

一看見站在流理台前,手裡拿著水果刀的Ken,她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


一股冰冷的黑暗侵襲了她。

她踉蹌的向後退,尖叫起來,「不要過來!」


意識被絞碎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什麼也看不見。視野裡一片鮮紅,她張開嘴尖叫卻聽不見聲音,雙手在虛無中慌亂的舞動。

血的味道。血的聲音。在她的雙腿間,一條死亡的河流蔓延。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的靈魂在極度的驚恐下震盪著,「不要碰我!好痛!好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啊啊啊啊!」

她以為她遺忘了,她以為她寬恕了。但她忘記,那股銘刻入骨的痛,是會伴隨她一生的夢魘。


「惜音…惜音…」

她睜開紅腫濕潤的雙眼,發現自己被緊緊抱在Ken的懷裡。

「我是…」她抽泣道,「永遠都…沒有辦法…逃脫…我所犯下的罪的…」

她也永遠不會忘記,身體被扯碎時,心靈崩塌的痛苦。

Ken無語的親吻她的眉心、鼻頭、和臉頰。

「為什麼你能愛我?」惜音泣道,「我不是個很糟糕的人嗎?」

「妳一點都不糟糕,」Ken輕輕說道,「妳是個很善良、很可愛的女孩。」

「我不是,」惜音哽咽道,「我做錯了很多事。」

Ken捧著她的臉,說,「那從今天起,把每件事做對就好了。」

「那樣就夠了嗎?」惜音哭泣著問道。

「那樣就夠了。」Ken將額頭抵著她,輕輕答道。


他們就這樣擁抱了許久,才慢慢分開,各自去梳洗後,上床睡覺。


惜音沒有作惡夢,但也沒有睡得很安穩。身邊的Ken則一如往昔的,睡得香甜無比。

等到窗外天色微明,她輕輕推開身旁的人,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來喝,然後打開筆電,開啟火狐。

遲疑許久,她終於打了立荃的網誌的URL。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去看立荃的網誌了。剛出院時,她想要知道他復元的情形,會偷偷上去看,卻是每看一次就哭一次。因為他的文章雖不明說,都還是隱約寫出被背叛的痛和傷害的悔恨。

過了一兩個月後,網誌就突然不再更新,而她也了解到,她不能老是在心裡想著這個過去和Ken交往,就不再去看立荃的網誌。

現在,隔了半年多,她又再度進入他的網誌。

這次,看了之後,她還是流下淚來,但不是因為文章裡提到她或是任何跟過去有關的事 - 而是因為文章跟她完全無關。

他寫最近跟朋友去吃了什麼餐廳、九月時打算去哪裡旅行、跟公司同事的一些互動、對最近上映的電影的評價,等等…都和她無關。

她終於,在他的人生中,結束連載了。


「惜音?」Ken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從床上喚道。

她顫顫的回到床上,縮進他的懷裡。

Ken稍微清醒了些,摟著她,問道,「怎麼了?」

惜音吸了吸鼻子,「我去看了立荃的網誌。」

「嗯,然後呢?」

「他不再寫關於我的事了,」惜音泣道,「我自由了。」

Ken撫著她的頭髮,聲音猶帶著剛睡醒的粗糙,「那很好。」


兩人靜靜的躺在床上。可以聽見窗外的鳥鳴和摩托車駛過的聲音。


「是啊,」惜音抹去眼淚,「我們去看海好不好?」

「現在嗎?」

「嗯,現在去。」惜音說道,「我想要現在去七星潭。」


Ken起身,套上衣服,騎著機車載她到七星潭。

和一年前一樣,太陽依舊升起,海風依舊吹拂,而身邊依然有個Ken。

唯一有點不同的是,一年前的日出的海灘上,沒有那群奔跑嘻笑著的大學生。他們是那樣無憂無慮的踩著海水,在沙灘上留下一下就被沖散的足跡,並高舉著手機,捕捉自己瞬間的快樂。

「咦?」其中一名女學生突然間注意到他們兩人,半帶著疑惑的表情走了過來,「是Ken嗎?」

「Gwen!」Ken也很吃驚,「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妳!」並轉過去向惜音解釋道,「Gwen是我以前大學家教的學生。」

「我叫麗玟,」女學生笑道,「妳好。」和他們小聊了一下後,就又回到那群一起旅行的同伴身邊。

「世界真是小,」Ken看著從前的學生的背影喃喃道,「又有許多奇妙的巧合。」

「是啊,」惜音淡淡說道,「如果你那天沒有走進咖啡廳、如果我沒有幫曉柔做你的咖啡、如果你第二天沒有來看日出、如果你不是這樣的呆…」

「妳怎麼可以說我呆?」Ken抗議道。

惜音頓了一下,忽然「噗嗤」笑了一聲。

Ken不解的看著她,「有什麼好笑的?」

「哈、哈哈,我突然想到,」惜音笑道,「我真的是被騙了。一開始認識你,我以為你會是高大帥氣的男人,竟然還會說出『在這一首之後,我可以吻妳嗎?』這麼浪漫的話,結果現在才發現 - 那大概是你說過最浪漫的話吧!哈哈,我完全被騙了!」

「我偶爾還是會說浪漫的話的。」Ken非常不服氣的說。

「是啊,大概每十年說一句吧。」惜音笑道。

Ken笑道,「那妳只要再跟我交往十年,就可以聽到下一句了,很棒吧!」

「哼哼,誰要等十年啊。」惜音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漾開了甜蜜。


她知道,這次她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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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a La Vida/Coldplay
我曾經統治世界
我的一句話 可以移山動海
現在我孤獨的在清晨沉眠
清掃我曾經擁有的街道

我曾是決定命運的人
感覺到敵人眼中對我的恐懼
聽著群眾高喊
「舊王已死!新王萬歲!」

上一刻我手中仍擁著鑰匙
下一刻我就被關在牆外
且我發現 我的城堡
是用鹽和砂作成的柱子支持的

我聽見耶路撒冷的鐘聲
羅馬騎兵合唱團的歌聲
做我的鏡 我的劍 我的盾
我在異地的傳教士們啊

為了某個我無法解釋的理由
你一旦去了那裡
就永遠不會有一句誠實的話
在我統治世界的那時 就是如此

邪惡狂野的風
吹倒了阻擋我去路的大門
窗戶破碎 鼓聲震響
人們不敢相信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革命軍等待著
呈著我頭顱的銀盤
不過是一條孤寂絲線撐起的人偶
噢 誰曾想過當王了?

我聽見耶路撒冷的鐘聲
羅馬騎兵合唱團的歌聲
做我的鏡 我的劍 我的盾
我在異地的傳教士們啊

為了某個我無法解釋的理由
我知道聖彼得會呼喚我的名
沒有一句誠實的言語
但那是在我統治世界的時候

我聽見耶路撒冷的鐘聲
羅馬騎兵合唱團的歌聲
做我的鏡 我的劍 我的盾
我在異地的傳教士們啊

為了某個我無法解釋的理由
我知道聖彼得會呼喚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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