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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音成了立荃的囚犯。

她本來就是立荃的囚犯。只是現在,牢籠由原先密不可分的愛變成了愛恨交織的絕望。


立荃開始嚴密監控她。她手機被他摔壞,也不准她再去辦一隻。立荃會載她去上班,並且準時五點十分在校門口等她。他手上有她所有在學校的行程表,知道她什麼時候在音樂教室,什麼時候在社團,什麼時候應該在開職員教務會議。

他也還是允許她去上家教課,只是還是一樣,送她去學生家,她一教完出來,就會看到他在門口等。


他變得沉默,而且易怒。他主動跟她說話,不外乎都是命令或是詢問她今天做了什麼、跟誰見面、說了哪些話。而要是她試著主動跟他溝通,他就會對她大吼大叫「誰問妳話了!閉嘴!」

但在外人面前,他變得更會偽裝了。立荃本來就是個懂得說場面話,擅長皮笑肉不笑的人 -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公司裡會受到器重,因為他懂得跟人打交道。他帶她去跟父母談婚禮的籌畫,都還是跟之前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聽;他們問他的意見,他通常還會微微一笑,說,「OK啊,你們說好就好。」

就連惜音朋友去聚餐,因為大夥兒都攜伴出席,立荃也跟去了。在席上,他談笑風生,和不少同事及同事的伴侶聊得極為愉快。

同事們聽他說兩人婚期將近,就訂在年底十二月中,紛紛賀喜。

「你老公看起來人很好,」同事悄聲跟她笑著說,「恭喜囉。」

「我運氣很好,」立荃將她擁在懷裡,笑道,「可以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她又那麼愛我,不怕被別人搶走。」

同事笑了。惜音也勉強的笑了。


一走出聚餐的地方,惜音就對他說,「你就一定要刺我就對了?」

立荃抓著她的手使力,幾乎捏碎了她的腕骨,「閉嘴。我不想聽妳說話。」

惜音靜靜的說,「你這樣叫愛我?」

「對。」立荃把她的安全帽往她身上丟,「這就是我回敬妳的愛的方式。」


惜音可以感覺到立荃變了。她覺得他的人好像分成兩半。一半是裝出來的、應付其他人的客套,一半是真正的、正在腐敗的陰沉。

看到這樣的他,惜音一部份感到害怕,一部份又感到愧疚。

是她把他推進這樣的深淵的。

現在,她想要拉他,卻沒有辦法。


所以她還是默默承受立荃每晚近乎強暴的性愛,忽視撕裂的傷痕和滴下的鮮血,麻木的去上課,麻木的由立荃載著,從一處到另一處。

或許,她把這視為她的懲罰。

或許,她覺得等到婚禮過完,他們被綁在一起後,立荃會稍微清醒過來。因為偶爾,有那一瞬間,他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

雖然他再也不叫她寶貝了。也不叫她的名字。和她說話,都是命令式的語句。

「今天去了哪裡?」他在餐桌上問她。

「學校,只有學校。」她低著頭吃著便當。

「今天上了幾節課?」

「三節。還有一節社團練習。」

「什麼時候合唱團要比賽?」

「十一月中。」

「幾號?」

「我不記得了。」

「現在去查。」

「等我吃完。」

他橫過桌,把她吃到一半的便當抽走,丟進垃圾筒,「現在去。」

惜音起身,到電腦桌前開了火狐,「十一月二十一號。」


僅管立荃變得那樣陰沉不講理,惜音還是覺得,或許有轉寰的餘地。


一直到曉柔打來之前,她還這麼期望著。

曉柔打立荃的手機問她近況,「怎麼打她手機都不通?」她問。

「不小心摔壞了,」立荃溫和的回答道,「過幾天就會辦新的,用新門號換一隻好一點的手機。」

然後,把手機交給惜音聽,站在她旁邊看她怎麼回答。

「喂,妳還好嗎?」惜音聽見曉柔問。

惜音抬頭看了看立荃。他的眼神是溫柔而瘋狂的,手上還有一把水果刀。

「…」惜音沉默了半晌,「我只是在忙婚禮的事…沒啊,妳想太多了,嗯,請帖我會寄給妳的…嗯,好,掰掰。」

她把手機遞回去,立荃卻沒有伸手去接。

「她跟妳說什麼?」

「就只是問我為什麼最近都沒打給她。」惜音平靜的說。

「我不相信。」立荃轉動著刀身,「那為什麼妳不用免持聽筒,要偷偷摸摸的講?」

「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且我不知道你的手機要怎麼用免持。」

「聽妳在講!」立荃吼道,「妳根本是跟那次在婚紗店一樣心虛!曉柔跟妳是同夥的吧!她 -」他突然睜大眼睛,想起來了,「妳是在花蓮認識他的,對吧!」

僅管惜音努力作出冷淡的表情,熟悉她的一舉一動的立荃還是看出來了。他的臉瞬間變得陰沉,陰沉且悲痛,「妳這個賤貨!」

他提刀向她走來,惜音嚇到邊後退邊叫道,「把刀子放下!」她退到無路可退了,跌坐在床上。

立荃上了床,抓住她的頭髮,痛得她眼淚冒了出來。刀子一揮,把她的長髮割掉了一大束。

看到落在胸口的絲絲髮束,惜音覺得又害怕又難過,「你是想殺了我嗎?」

立荃看著從手中滑落的柔長黑髮,笑了起來,答道,「不,殺了妳就太便宜妳了。」


刀子劃過她的衣物,在胸口和腿上留下一小條血痕。她兩個禮拜前大腿撞在床上的瘀青還沒有消,腿間的疼痛反而成了慣例。

又一次無情的侵入。只是這次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她迷茫的看著天花板,感覺到他每次進入,刀子就嵌進頸部的微微刺痛。

她救不了立荃。

再拖下去,她也會救不了自己。


立荃在她體內射了精,退下床來,命令道,「去洗澡。」

惜音默默的進了浴室,打開蓮蓬頭。從腿間流出嫣紅的血塊。

她的月經來了。


把身體沖洗乾淨,墊了衛生綿,穿上衣服,走出浴室。

立荃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個手銬。

惜音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過來。」他說。

惜音靜止不動。

「過來!」他刀尖指著她,吼道。

惜音走了過去。

立荃抓住她的手腕,「喀嚓」一聲,套住一只手腕。

「趴在床上。」他又說。

惜音依言趴上床。

立荃將手銬的另一端繞過床柱,拉住她另一隻手腕,又「喀嚓」一聲。

她被鎖在床上。

立荃確定床柱穩固後,就進浴室去洗澡了。


她將臉貼在枕頭上,默默的想著:還是等明天去學校的時候,再離開吧。

到永和去找母親。母親會收容她、保護她的。


浴室的水聲停止了。立荃赤裸的從裡頭走出來,咳了一聲,卻不是立刻上床,而是去開了自己的衣櫥。聽見「咿呀」的衣櫥門聲,惜音困惑的皺起眉頭,卻沒辦法起身看他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赤足踩過磨石地板的悶聲。

立荃在她身邊的床沿左下,一隻手撫過她散落在背上、現在參差不齊的長髮。她聽見他用異常平淡的語氣問道,「妳是在花蓮認識他的嗎?」

惜音閉上眼睛。那海潮的聲音…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也聽不到了。

再也沒有享受幸福的權利了。

「對。」她含著淚,輕輕答道。

立荃的手依舊是輕柔的撫過她的背部,來來回回的,「在那邊跟他做了?」

「嗯。」一滴眼淚滑過鼻梁,落在枕頭上。

立荃語氣溫和的繼續問道,「跟他做的時候,有到嗎?」

「嗯。」惜音將臉埋進枕頭,開始啜泣。

「幾次?」

她的哭音悶在枕頭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身旁的立荃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將她睡褲同內褲一起脫了下來。

惜音打起哆嗦,「不行…我生理期來了!就在剛剛…」

「沒關係,」立荃的聲音還是很和靄,「我也不想要妳被別人插過的穴了,那麼髒。」

惜音全身滲出冷汗,有了不祥的預感,「不要…不行…唔!」

一股刺痛的臀間傳來。

不管他是用什麼插入的,都不是他的一部份,因為那感覺既冰冷又尖銳。且不管那是什麼,她都不想要被強迫肛交。

她瘋狂掙扎起來,手銬割得手腕滲出了血,下半身還是被他用蠻力壓著。

「他沒有用過這裡吧?」立荃的聲音從頭上飄來。

「我要殺了你!」惜音臉色漲紅,咬牙切齒道,「你敢,我絕對會殺了你!」

「妳已經殺了我了!」立荃的聲音顫抖起來。

惜音絕望了。原來,她傷害了一個人,就要受他無盡的報復。

「停手吧…」惜音泣道,「求求你…」


「我不能,」她聽見立荃的回應,「我要擁有全部的妳。」


下一秒鐘,她被超過她所能想像的劇痛衝擊。

沒有什麼能比那更痛。那是斷骨割肉的痛,撕毀靈魂的痛,尖叫到聲啞也不足以宣洩的痛,即使把血流盡都不能減輕的痛。

她的嘴被他的手堵住,從喉間震盪的淒厲叫喊悶在手心裡,她的牙齒咬住他的掌肉,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世界天旋地轉起來。她的意識好像脫離了身體,看到自己被壓制在床上,冰冷的身體因為痛楚而痙攣,腰部以下沾滿了鮮血。

空氣中飄蕩著血腥的味道。血裡寫著對這立荃的恨,對自己的恨,還有對這世界的諸般悲哀的恨。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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